北京鴿子穿過500公里霧霾的魔幻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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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出處: 賽鴿資訊網 / 2016-3-5 10:13:27 / 來源:愛鴿之人
原刊於看天下276期 張鑫明/文 郝羿 / 攝


  編者按:今日的北京,主宰天空的是霧霾,你能明顯感受到每一口呼吸都比往日更稠密,但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吸進了什麼,儘管霧霾的成分已經有了大量的分析,但沒人可以準確的告訴你,你將來會得什麼病,但你知道這霧霾對人體的傷害極大,可最多咳嗽兩聲,嚴重點,無非是呼吸道疾病誘發了其他的病症,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帶上口罩、打開淨化器、朋友圈轉發點吐槽段子,一天又過去了。而有一種生物病的比人類嚴重,它就是信鴿,它是老北京文化符號之一,當霧霾鎖住天空,它們就徹底消失不見,我們去年做過一期特稿《穿過霧霾的500公里魔幻歸途》,講的是鴿子主人在一年又一年加重的霧霾天裡見證了鴿子們的遭遇,當放出的鴿子回不來,回來的鴿子染上重病,他再也不忍放飛鴿子。鴿子們更脆弱,它們被霧霾摧殘的更為嚴重且直觀,鳥猶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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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倆看見主人走進了鴿舍

  熟悉的深藍色工作服,白色口罩和黑色帽子。這次主人手裡沒拿玉米粒和盛水的小瓦罐,也沒有打開陽臺的窗戶,吹聲口哨,示意家飛,而是徑直朝它倆走去,一隻“蒼白花”,一隻“紅輪”,它們是主人最喜愛的鴿子,被視為“鎮籠之寶”。兩位愛將站在木質鴿籠的三層,靠近陽臺東南角的玻璃窗,正值北京初冬,午後陽光照進來,光線不透亮,但還是溫暖的。

  蒼白花,一身白羽,只在脖頸和尾部夾雜著少許黑灰色的羽毛。紅輪,通身粉紅,翅膀上有兩條鮮豔的紅杠。主人伸出右手拽住蒼白花的翅膀,它驚恐,試圖掙脫,主人左手從鴿身下面將其攬起,它就像個嬰兒,被捧在掌心。

  動作輕柔起來。主人微微含笑,慢撫著蒼白花的背脊,“好好飛啊,我就指望你們倆了,給我拿個獎盃回來。”蒼白花上下抻動著脖頸,左顧右盼。它知道了,要去打比賽了——被拉到數百公里外,再盡全力,全速飛回家。

  它和紅輪被裝進放飛籠。“哢”,籠子上了鎖,主人提著它倆走出鴿舍,轉身關上了陽臺的門。

  鴿舍中其餘19只鴿子眼睛齊刷刷地看著夥伴兒被帶走,“咕咕咕”的叫聲此起彼伏。有的鴿子將頭扭向玻璃窗,不停地張望。窗外,灰濛濛的霧霾鎖住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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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堵在高速的夜晚(祁建華家養了20多隻信鴿)


這是2013年11月1日下午15點,鴿主祁建華送他的兩隻鴿子參加北京金五環賽鴿俱樂部組織的500公里散賽,司放地在河南鶴壁。共有1127羽信鴿參賽,比賽定於11月2日早上八點開籠。

  祁建華,1953年生人,人稱“祁爺”,年少時練過籃球,後入職部隊,從武漢、鄭州到北京,2000年,軍齡滿三十年的他獲批退休,後到國家體育總局社體中心負責龍獅運動的競賽組織,2008年離任。翌年,他將自家的陽臺打造成鴿舍,玩起了賽鴿。

  蒼白花和紅輪坐上了主人的車,15分鐘後到了香山旱河路上的金五環賽鴿俱樂部。下車後,祁建華立刻戴上了口罩,當日北京陰天間多雲有霾,PM2.5濃度超200微克/立方米,市空氣重污染應急指揮部發佈了空氣重污染藍色預警。

  一輛卡車橫在眼前,車廂的兩側分別裝置了20只鴿籠,上下疊摞,鴿籠長80釐米,高30釐米,每籠可裝約30只鴿子。鴿籠設有一個小口,此口只進不出,另有一扇木門,平日緊鎖,待比賽發令槍響後,工作人員拉開統一的拉杆,鴿群同時放飛。

  俱樂部經理劉延軍接過了放飛籠,兩人寒暄幾句,祁建華叮囑,“照看好鴿子。”蒼白花和紅輪被塞進同一只鴿籠,進去時,裡面已經有了十幾隻鴿子,到了新地兒,見了陌生人,它倆緊張,局促不安,不過頭腦還算清醒,迅速搶佔了籠子的一角,據為領地。

  “砰、砰、砰……”車廂封閉了起來。鴿群一陣騷動,黑暗中,它們看不見東西,只能去聽、去聞,發動機嗡嗡作響,車身前後晃了兩下,出發了。祁建華目送運鴿車消失在京城的霧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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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加比賽前,祁建華把信鴿送到俱樂部)


卡車駛離北京市區,先走京開高速,後上大廣高速,快到衡水時,天空飄起了小雨,雨後高速公路上的霧氣加重,能見度極低,車速慢如蝸牛。出衡水經南宮時,所有車輛不動了——受大霧影響,大廣高速南宮至濮陽段封閉。華北地區再次成為了霧霾重災區,河北省境內的多條高速公路陸續封閉。

  車行已4個小時,原定當天夜裡12點前抵達鶴壁。劉延軍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坐臥不安,不停地打探路況,回應令人沮喪:封閉。何時開放?要等霧霾減弱。

  他感到呼吸不暢,將車窗關緊,後覺得胸口憋得慌,又開了個小縫兒。漆黑的車廂內,鴿子沒了時間概念,站在各自領地,回避著周遭的一切。好在車廂裝有通風口,空氣進來後能乾淨些。

  500公里比賽,運鴿車均是當天抵達司放地,途中不會準備食物和水,堵在高速上更是無法補給。祁建華收到了劉延軍的短信,他焦慮不已,查天氣,問路況,結果一點都不理想。夜裡11點多,他又給劉延軍去了電話,回復是“車還停著呢,這一夜就待在高速上了”,整晚,祁建華都沒睡好。

  歸程:半天與20天
  比賽不能按原定時間開籠了。大廣高速11月2日早七點才恢復通車,中午十一點半,運鴿車才抵達鶴壁。中國信鴿協會有規定,因天氣原因,賽鴿只能滯留一天,若次日無法到達司放地或當地的條件不宜放飛,就要將鴿子拉回,擇日再賽。

  關了20個小時才重見天日,鴿子們耷拉著腦袋,叫聲虛弱。劉延軍搞來了幾袋玉米,或許因為疲乏,很多鴿子拒絕進食。賽事改在11月3日早八點,它們還要在籠子裡擠上20個小時。

  “真不應該送鴿子去!哪怕是白交了報名費。”北京家中的祁建華自責連連。

  劉延軍有些無奈,“天氣預報只預測未來幾天,而我們的賽程不是臨時定的,都是賽季開始前制定好的,很難精准地避開霧霾天兒。”他說碰上霧霾,賽鴿組織者最為撓頭,“鴿子壓一天,對它們的影響很大,天時、地利、人和都會受到干擾;飛的途中如果有霧霾,能不能歸巢都是個事兒,更別奢望好成績了。”

  鴿主們可都盼著好成績呢。祁建華如今最大的夢想就是自己的鴿子能飛進前十名,不論什麼比賽,只要進了前十,鴿主就能榮獲一尊獎盃,主人、鴿子連同鴿舍將被賽事方拍照,發佈在網上。多年的軍旅生涯使得他的個性十分要強,“要麼不玩,玩就玩出名堂來”。

  祁建華多打散賽,賽事由各地的信鴿協會或俱樂部舉辦,賽前一天交鴿子,由主辦方拉到司放地,一聲令下,鴿子飛回各自的鴿舍。參賽的鴿主先到鴿會領取電子環,佩戴鴿子腳上。電子環號掃描在一個電子板上,鴿主將電子板安在鴿舍,一個形似黑莓手機的掌中寶與電子板和電話線相連,當賽鴿歸巢一踩踏板,電子板接收信號,掌中寶發出“嘟嘟嘟”的響聲,再通過電話線將資訊傳送鴿會,鴿會算出鴿子歸巢時間和飛行速度等,成績和排名即時上網發佈。

  養鴿人最興奮的就是鴿子回巢那一刹那。“嘟嘟嘟”,平安歸來,可能還是個不錯的名次。等待從不寂寞,祁建華炒盤花生米,熱一壺小酒,躺在竹椅上,眼盯著陽臺鴿舍。筆記型電腦放在身前,網頁自動刷新賽事資訊。

  像盼望回家的孩子,也像等凱旋的將士。歸程並非總是坦途,若久等不來,祁建華就從躺椅起身,來回踱步,讓自己“平靜、平靜”,也會去檢查電子板是否鬆動,再等不到就自我安慰,“這回不拿名次了,就當訓練。”倘若“嘟嘟嘟”聲傳來,他活力煥發,拍手叫好,扭起大秧歌,逗得老伴兒合不攏嘴。

  這次,秧歌沒有扭起來。原本只需半天的旅程,兩隻“鎮籠之寶”全部歸巢卻用了20天。

  “呼吸一號清理劑”
  11月3日早八點,河南鶴壁,發令槍響。卡車兩側鴿籠的拉杆同時拉起,“嘩啦啦”聲響,千羽鴿子展翅奔雲霄,先在上空打了個轉兒,後由幾隻賽鴿牽頭,一路向北飛去。

  竹椅上的祁建華透過陽臺望向窗外,慘白蕭瑟,“能見度不到一公里”。霧霾天讓他咳嗽,所以很少出門,想活動了就在家拖地,“一天拖上幾遍”。食物提前買好,三四天的量。

  前一天(11月2日)下午16時30分,北京市氣象局繼續發佈霾黃色預警信號,這是一周之內京城第四次發佈霾預警。河北省氣象臺也在當天下午15點發佈了大霧黃色預警信號,邯鄲、邢臺、石家莊和保定均為重污染天氣。

  華北這幾座城連成了信鴿的回家之路。

  蒼白花和紅輪隨鴿群北飛。緊閉雙喙,扇動翅膀,銳利的眼睛捕捉著陸地上的畫面,山川、田野、城池……飛翔,本是件美好的事,無奈如影隨形的霧霾如幽靈般從河南跟進河北,無法逃脫。

  高速飛行中的鴿子通過鼻子呼吸,只有在空氣稀薄或體溫升高時才將雙喙張開。鼻子在上喙兩側,是兩條很細的縫隙,連接著呼吸道。鴿子有兩片肺,每片似人大拇指一半大小,緊貼於背部。鴿身共有9個氣囊,與肺相通,能進行雙重呼吸,這高效的呼吸系統能為鴿子提供更多氧氣,在霧霾天,也意味著吸入更多有害物質。

  “現在的天氣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北京資深養鴿人王宏亮說,“以前是霧,現在是霾。霧頂多影響鴿子的視線和羽翼的濕度,但霾就太可怕了,裡面含有很多金屬顆粒,從鼻縫吸進呼吸道,將阻礙鴿子的正常呼吸,飛行速度減慢,歸巢率低等情況自然出現。”

  以往,王宏亮每個月清洗一次鴿子的呼吸道,現在每週都要清洗,“不然裡面有很多粘液,鴿子的體質下降,疾病多發。”

  遭遇同樣問題的還有很多鴿友。據去年北京信鴿協會發佈的資料,北京目前有19450戶養鴿戶,信鴿數量約有140萬隻。

  賈振農在石景山養了100多隻鴿子,他玩賽鴿已有20多年,“早些年北京的天氣多好啊,全是大晴天,放鴿子時心情也順暢。後來環境逐年惡化,有了沙塵暴,陰天、霧天多了,空氣也不好了,但那影響不大,鴿子照樣歸巢,回來時也沒啥兩樣。這兩年有了霧霾,我放鴿群出去,它們都不愛走,家門口繞著飛,飛回來後鼻腔兩邊都是黑色的髒東西。嚴重時氣管口合不上,喉嚨深處紅腫,口腔內泛著粘液。”

  他也增加了清洗呼吸道的次數,用專用的“呼吸一號清理劑”,藥劑滴入鼻孔,過一會兒,鴿子會將呼吸道內的粘液甩出,“黑灰色的,前些年是白色或透明的。”賈振農回憶。

  北京師範大學鳥類生態學研究專家張雁雲副教授告訴本刊,霧霾天氣,首先使鴿子的視覺受阻,其次呼吸將受到影響,“鳥類飛行中對嗅覺用的少,主要靠視覺”。但在霧霾中,鴿子能“看”清回家的路嗎?

  迷航
  花生米吃完了,酒也光了,祁建華仍目不轉睛地看著鴿舍,十幾隻鴿子亦肅然站立,等待同伴歸來。視線上移,灰濛濛的天。

  到了中午,他忙碌起來,隔十分鐘刷新一次網頁,不到半小時就去鴿舍轉轉,嘴裡念叨“快回來了”。兩隻愛鴿平日速度能達1400米/分,早8點開籠的500公里比賽,正常情況下午1點半左右到家。他盼著“嘟嘟”聲早點響起……

  穿越霧霾的歸途中,鴿群逐漸分成了幾個方陣。賽鴿的翅膀平均每秒鐘拍打6次,心臟跳動每分鐘超過700下,它們的骨架和肌肉結構為飛行提供了強勁的引擎,數百公里的路程也無需休息。可碰到霧霾,情形變了,隊伍變得七零八落,有的鴿子不斷掉速,有的原地盤旋打轉兒,還有的東奔西突,找不著北……

  兩隻鴿子中,祁建華對蒼白花的期望比紅輪更高。“它是我所有鴿子裡實力最強的。” 祁建華難掩對“愛將”的贊許。

  蒼白花2012年曾打過豐台鴿會880公里散賽,信陽回北京,路線相似,但那是個大晴天。它輕鬆飛了個21名,這讓祁建華在北京賽鴿圈一下子有了名氣。

  他甚至隱隱地期盼著,蒼白花這次能飛進前十,拿個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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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鴿的腳上佩戴著電子環,用以記錄飛行成績)


鴿子靠什麼歸巢,學界歷來眾說紛紜。牛津大學蒂姆•吉爾福德博士認為鴿子靠強大的記憶力與敏銳的視覺規劃航線。美國北卡羅萊納大學的生物學專家卡杜拉•諾拉博士說:“鴿子識途,一種是靠嗅覺,另一種是它們腦中的磁力圖。”多數人認同“磁力圖”的說法——飛行中的鴿子會收集地球磁場強度等資料,用來鎖定位置,規劃回家路線。

  15點19分,第一羽鴿子歸巢。一隻雌灰砂眼鴿,飛行距離473公里,飛速1076米/分。

  劉延軍說,“趕上霧霾,能飛1000多米(每分鐘)真是挺不錯的鴿子了。”

  鴿子們陸續歸巢,第二隻,第三只……第十只,“嘟嘟嘟”沒響,獎盃沒了;第十一隻,第一百隻……第二百隻,“嘟嘟嘟”仍沒響,排名沒了。比賽錄取前200羽,獎金從3000元到50元不等。200羽後,無獎金,無排名。

  祁建華失落,又不甘心,望著窗外,於灰白的天空中搜尋鳥類的蹤影。16點55分,“嘟嘟嘟”聲終於傳來,他起身沖進鴿舍,是紅輪回來了。長途飛行後的鴿身瘦成一根筋骨,縮頭聳毛,疲態盡顯。鴿子的新症狀讓祁建華驚訝——眼睛流淚,張嘴呼吸,不停地咳嗽,“嗯嗯嗯……咳咳咳……”近身一看,口腔裡有痰液。

  緩一個小時,賽鴿才能進食。第二天,才可清理呼吸道。掌中寶收到鴿會傳來的成績:281名,飛行距離489公里,飛速914米/分。

  人,小白鼠與鴿子
  “紅輪速度掉了500多米(每分鐘)。”祁建華琢磨原因,“鴿子一怕地震,二怕雷達,三怕衛星,這幾天這些因素都沒有啊,那就是霧霾了。”他認為,“霧霾中的金屬顆粒影響了鴿子的磁場感知。”

  這是很多鴿友的看法,但此看法並未有科學論證。老北京張洪岩養了近30年鴿子,他畢業于中國農業大學獸醫專業,持續關注著霧霾問題,“鴿子是種特殊的運動員。它的導航至今是個謎,但霧霾肯定會從能見度、呼吸、辨認力等方面給歸巢帶來阻礙”。

  天黑了下來。紅輪吃了東西,回鴿舍休息,蒼白花卻遲遲未歸。祁建華無助得像個孩子,打電話向朋友們求助,朋友們勸他,“丟不了。耐心等著。”

  第二天一早,祁建華向小瓦罐裡倒了2克“宜呼爽”,兌200毫升水,用注射器吸入,將紅輪的嘴掰開,滴注進去。藥會傷肝,他還買了肝精為鴿子護肝。這兩年,他養鴿子的藥錢增加了,以前一年幾百塊,現在要一兩千,“霧霾搞的,成了連鎖反應,惡性循環了”。

  這一天,蒼白花仍未歸。

  它去哪兒了?越來越深的擔憂攫住了祁建華。每逢霧霾天比賽,都有信鴿失蹤甚至死亡。去年12月份,也是一個大霧霾天,安徽鑫順公棚500公里決賽,參賽信鴿2001羽,當天歸巢的僅有19羽。

  也有鴿友發出了不同聲音,“霧霾對鴿子沒什麼影響,”北京大興魏善莊的李萌說,“主要是霧,霧氣模糊鴿子的視線,打濕羽毛,加大鴿身重量。霾,沒啥事,對呼吸道有一點影響,但不會干擾歸巢。”他在自家院子裡養了150多隻鴿子,這裡的綠化不錯,種著成排的楊樹,空氣品質要比市內好很多。

  “霧霾究竟對鳥類產生什麼影響,目前還不太清楚,因為國內的鳥類學家中還沒有一個人在做這方面的工作。” 張雁雲對本刊表示,“學者研究要靠資料說話,比如對鳥類羽毛附著的污染物和呼吸道裡的粘液等進行對比研究,才敢下結論。至於霾,我都不知道霾中都有些什麼。”

  事實上,就連霧霾對人類的影響,學界都並無定論。但今年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中國工程院院士鐘南山指出,霧霾致病已經有了可信的證據。

  鐘南山在論文《灰霾空氣對人體的影響及對策》中說,不僅是呼吸系統,霧霾對心血管系統、對孩子的生長發育及孕婦的早產等都有影響,特別是對腫瘤影響比較大。

  他的主要證據來自西方。研究人員通過在9個歐洲國家12年的隨訪,研究了長期暴露在PM2.5中的人群罹患癌症的風險。結論是,PM2.5每增加5微克/立方米,肺癌風險增加18%。美國癌症協會一項持續26年的研究則發現,PM2.5濃度每升高10微克/立方米,人群肺癌死亡率將升高15%到27%。

  為了研究霧霾對人類肺部可能產生的影響,2013年,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環境衛生教研室在宋偉民教授的帶領下做了一個實驗項目,對實驗大鼠氣管滴注PM2.5懸濁液,六天分三次滴注,過程中大鼠活體並無異樣反應,後將其解剖,發現本應鮮紅的鼠肺已經變黑變硬。

  宋偉民對本刊說:“專案組只是想探討霧霾可能對人類產生的副作用,但是實驗結果並不能說明霧霾能使人肺變黑,因為滴注的方式是高濃度、多頻次的,和正常的人類呼吸不一樣。”

  雖然對鴿子不瞭解,但宋偉民肯定,若從生物學效應角度看,霧霾天氣對人類、鼠類和鳥類都將產生影響,“各自究竟影響到什麼程度就很難講了,每種動物的敏感情況不一樣,對毒物的反應有差別,後果也不一樣。”

  鴿子喝湯,他吃綠豆
  民間有一說法,鴿子不死必歸。蒼白花沒出意外,20天后,飛回鴿舍。沒人知道它去了哪裡,怎麼度過。它瘦了一圈,白色的羽翼髒成了黑灰色,神色懨懨。祁建華高興得熱淚盈眶,對它,如親人。

  他記得蒼白花是2009年從江蘇買來的,2010年第一次參賽,石景山300公里,就入圍了前200名,那也是祁建華的處女秀。自此之後,蒼白花成績節節攀升,狀態漸入佳境。這番打擊之後,不知道蒼白花要多久才能恢復過來。

  他還記得過往歲月的好天氣,好心情。1992年,祁建華初調到北京,住在長辛店,開車走小路到西山的單位,路兩邊種著上千顆20多米高的大楊樹,碧綠成蔭。路旁成片的菜地,夏天是黃瓜和番茄,冬天種大白菜,水渠常年嘩啦啦地流著水。冬天的早晨深吸一口空氣到肺裡,真舒服啊。

  “北京現在還有大樹嗎?” 祁建華問。

  他再也不敢在霧霾天放飛鴿子了,更別提比賽。今年2月20日至26日,北京持續七天的重度霧霾,他將鴿子關了七天。期間,他一直焦慮,每天從早到晚盯著窗外的天氣——又是霧濛濛,又是一聲歎息。三天、四天、五天……舍中的鴿子無精打采,像人被囚禁。他電話詢問附近的鴿友放沒放,“沒放。這天放啥,害鴿子。”

  七天后,北風吹散了霧霾。鴿籠打開,鴿群狂飛,就像聽到放學鈴響後撒腿跑出教室的小學生。平日只肯飛二三十分鐘的它們那天整整飛了一個小時。

  綠蘿,仙人掌,還有蘆薈,祁建華的家裡春意盎然。前陣子出生了幾隻小鴿子,添了歡笑。他得到了一個清理呼吸道的偏方,檸檬切片後泡水喂鴿子喝。夏天快到了,不只有檸檬水,他還給鴿子煮綠豆湯,鴿子喝湯,他吃綠豆。

  噴水,掃塵土,打消毒液,祁建華對鴿子愈加愛護。空閒了,他就搬個小凳子,坐在陽臺上看它們搶食、打架、搶籠位。他用嘴唇夾住幾粒花生米,逗小鴿子飛過來叼走。養鴿,已是他退休後最大的樂趣。他不忘夢想:飛進前十,拿個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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